主办单位:金华市文广旅游局金华日报社
编者按
浙江之心,水墨金华。
金华是浙江地理中心,也是“诗路浙江”的重要枢纽和节点。千年以来,文人雅士或壮游,或宦游,留下无数传诵至今的名篇佳作。
金华是诗人的故乡。从骆宾王到张志和,从陈亮到李渔,直至现代的艾青,金华人在诗歌史上熠熠生辉,闪耀光芒。
金华也是浙学高地。浙学为诗路注入思想内涵,使金华诗路形成诗学一体的文化特质。
为深入挖掘金华诗路文化,推动文旅深度融合发展,金华市文广旅游局与本报联合推出“千年文脉诗路金华”大型系列采访活动。我们沿着诗人的足迹,踏访人文山水走廊,展现诗路金华中的华彩篇章,为加快打造高质量文化供给地和高品质旅游目的地贡献力量。
□记者余菡文/摄韩东儒视频
郭亚梅制图
在兰溪的最北边,有一个三面环山呈燕窝形的小村庄,村口竖立一堵白墙,写着“东皋心越故里洪塘里村”几个大字。
东皋心越,何许人也?
一位有传奇色彩的高僧:年出生于浦江县通化乡洪塘里村(今属兰溪市柏社乡洪塘里村),曾参与反清斗争,被称为“明末义僧”。东渡日本,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写下辉煌一页。他是日本曹洞宗寿昌派开山鼻祖,被誉为日本近世篆刻法传授之始祖、日本近世琴学之祖。
这样一位在日本享有盛名的高僧,圆寂多年后,在故土依然默默无闻。直到年,因为荷兰汉学家高罗佩整理出版其诗文集,东皋心越才为更多中国人所知晓。
又过了43年。年,因为日本学者杉村英治的寻访,乡亲们才“迎回”了东皋心越。
东皋心越的东渡与“还乡”,恰是中外文化交流史的一段生动写照。
东渡扶桑播文化艺僧之名传天下
东皋心越生于社会动荡的年代。明崇祯十七年(),清*铁骑直抵江南。抗清斗争此起彼伏,蒋家也参与了反清复明的斗争。为了保存血脉,6岁的东皋心越被兄长带到南京,从师学《诗经》,8岁在苏州报恩寺削发出家,13岁开始周游江浙,寻师学艺。他曾师从琴艺大师庄臻凤、储虚舟学习琴艺,后师从觉浪道盛、阔堂大文两位法师,成为中国佛教曹洞宗寿昌派的第35代传人。
从清康熙十年()开始,心越驻锡永福寺,在风光明媚的西湖之畔,广会天下文人墨客,交流诗书画印琴技艺,艺僧之名广传天下。清康熙十五年(),应寓居日本高僧澄一邀请,东皋心越携虞舜、素王、万壑松等五张古琴和宗教书画资料赴日。
在日本,东皋心越一边弘法,一边授艺。因他兼通各类艺术,有人称他诗僧,也有人称琴僧、画僧,或笼统称遗民僧人。他对日本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
古琴虽早就传入日本,但彼时正进入低谷,东皋心越的到来,令古琴得以振兴并广为流传。《日本琴史》称:“琴学盛于日本,实师之功。”东皋心越对于日本篆刻界同样功不可没,据称使日本印人“第一次领略到篆刻的妙趣”。
东皋心越留日19年,终至圆寂。“心越禅师之名,在日本几乎家喻户晓,即一酱油之微,庖人市贩亦有知颂禅师功德者。”然而,如同白鹤一去不复返,东皋心越之名在其故土,早已湮没。
沉寂多年后,东皋心越的超级粉丝出现了。他叫高罗佩,荷兰人,汉学家。对于我们来说,更熟悉的是他写的侦探小说《大唐狄公案》。小说成功塑造了一位“东方福尔摩斯”的形象。
高罗佩雅好鼓琴,在追寻中国琴学东传日本的踪迹时,发现了在日本琴史上很有影响的东皋心越。然而,找遍中国典籍,也没有找到东皋心越的名字。于是,他发愿搜集出版东皋心越遗著。他用了整整7年时间遍访名刹古寺、博物馆(院),共获得心越禅师遗著遗物余件。年,高罗佩在重庆出版了《明末义僧东皋禅师集刊》,成为中国佛学史补缺之作。
东皋心越在其故乡声名渐彰,则还要在将近半个世纪之后。
泪眼看孤帆满腹思乡情
洪塘里村蒋氏后人蒋停战拿出一本泛*的通讯录,翻开写着杉村英治及其家庭住址的一页:“正是这位日本老先生的到来,让东皋心越在家族史上不再是空白。”
年夏天的一个周六,蒋停战突然接到浦江县文化馆张文德的电话,要他过去一趟。“我到了以后,张文德叫我在宗谱里寻找‘蒋兴俦’的名字,他说一位日本老人家想找寻东皋心越的足迹,东皋心越在日本威望很高。”这是蒋停战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
蒋停战回家后,拿出了民国版的《蒋氏宗谱》,却没有找到“蒋兴俦”。蒋停战委托会计写信表达对老先生的感谢,并对没有查找到此人感到抱歉,表示今后会好好查找。随后,托在上海做生意的老乡帮忙寄信。
没想到,20多天后,蒋停战便收到了回信。对方称自己于年从东京大学图书馆退休,对东皋心越充满敬仰,今后自己也将积极配合相关挖掘工作。
原来,杉村英治在东京大学图书馆做编目工作时,看到了《东皋全集》,读到他的《送客回唐》:
闲庭拭目看孤帆,
倏尔如飞过万山。
无限离情俱隔断,
望余两眼泪潸潸。
东皋心越对故土的怀念深深感动了这位中日文化爱好者,并决心寻访其家乡,编撰东皋心越传记。
张文德在他的《亲历事纪——为心越禅师几次撰传》中写道:“当时,杉村英治来浦江,寻访心越的家乡,为他《望乡诗僧——东皋心越》一书采访有用的素材和史料,正如他后来所说的此行‘一无所获’。对杉村英治先生来说是这样,可对浦江人来说乃‘大有所获’。”
此后,随着东皋心越在国内的知晓度越来越高,诸多研究学者来浦兰两地进行寻访。
年,在浦江县委宣传部工作的陈舒平开始着手进行东皋心越的研究工作。一次,陈舒平在《浦兰蒋氏宗谱·卷三十一·洪塘上宅》中,发现了一户人家,其家庭情况与日本东皋遗文所提供的资料相互印证,基本吻合。原来,“兴俦”是东皋的法名,尚部才是俗名。蒋氏为当地的名门望族,东皋心越的十五世叔祖蒋镛,因在明朝开国时立有战功,被朱元璋封为“浦江翼右副元帅”,宋濂为其亲撰《大明浦江翼右副元帅蒋公墓铭》。蒋氏家族在明代入仕为官多人,《蒋氏宗谱》中皆有记载。出身于名门望族和书香门第的东皋,从小受到深厚的文化艺术熏陶,对他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艺术不无影响。
诗作“远宗渊明”心系家国情怀
东皋心越以篆刻和琴艺闻名,同时,他也是一名诗僧。高罗佩对其诗艺大加赞赏:“师所赋诗,饶有韵味,而品尤高。古人有言曰‘非淡泊,无以明志’,若以禅师之诗衡之,可谓参透此境矣。”他还认为,心越禅师的诗,看起来“远宗渊明,而神似乐天”,但这只是表象,如果就论内涵,“唯渊明诗‘结庐在人境’,可以仿佛”。
东皋心越的诗作,大部分为禅理诗、景观诗。在长达19年的授艺弘法生涯中,东皋心越除了展现清隽空灵的意境,同时也透露出厚重情感,这与他曾参与抗清活动,以及去国怀乡有着必然联系。
曾任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的陈智超年编撰了《旅日高僧东皋心越诗文集》,他认为,种种迹象表明,东皋心越人虽出家而心怀故国,参加了当时浙、闽一带的抗清斗争。斗争失败、“避秦无地”,这才东渡日本。
在他的《东渡述志》中,浙东一带的战乱场景历历在目:
畴昔渡海时,沿海系艨艟。
苍生何颠沛,赤子尽飘蓬。
涂*劫民物,堪悲使祝融。
楼台皆灰烬,城市成故宫
……
一首《自赞》又道出了留恋故乡又不得不离故乡的惆怅情绪:
惯爱西湖晴雨奇,
敢望东渡作人师。
无端为业风吹去,
没底铁船载月时。
渔歌一曲连天落,
聆者谁兮肯诸谁?
“何日烽烟靖,海晏与河清。”“中夏为胡久,故园岂归乎?”眷恋祖国,心系故园不言而喻,此类诗文不胜枚举。
东皋心越兄长蒋尚郎也是一名义士。康熙二十五年(),蒋尚郎偕余姚张斐赴日本长崎乞师抗清,心越前去迎接,赋诗言志,字字情真意切,满腹思乡怀祖之情。
多年后,东皋心越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故里。
东皋心越(—),俗姓蒋,法名兴俦,字心越,别号东皋、东皋野老等。生于浦江县通化乡洪塘里村(现属兰溪市柏社乡洪塘里村)。工诗文,善书画,精篆刻,擅长音乐。他东渡扶桑,一边弘法,一边授艺,是自唐鉴真东渡以来,中日文化交流史上一位划时代的重要人物。
老梅
东皋心越
百年枯干生苔藓,
四五点花供老枝。
此夜笛声何处有,
余惟幽鸟得相知。
特别鸣谢:金华市*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来源:金华新闻客户端
编辑:王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