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昌金,字彌光,湖南衡陽王氏子,民國元年()生,家業賈,水運貨陶於湘楚間。年九歲,雙親為納童養媳。年十四(),投湖北公安某寺出家,二親弗許,跡之遣回,事遂寢。後移家於公安,耕田為業。
年二十五(),歸依南嶽獅子巖鏡明法師,日課念佛。
年三十三(),室氏染疾物故,旋而北堂棄養。翌年,父又長辭。乃浮舟運柩,歸葬衡陽。感世無常,志脫塵網,遂投南嶽鏡明和尚披薙。蒙師允可,為親守孝,廬墓三年,晝夜念佛,以報重恩。行服既畢,南下雲門,謁虛雲長老,討苦行單,司火頭、菜頭等職,為眾作務,沉毅寡言,任勞任怨。
一日,夢六祖以袈裟覆肩,光以為幻,不以為意。又夢負文偃禪師渡河,以手承足,乃覺禪師右腳跛瘸,稽諸典實,居然冥合。
嘗臥病七日,然心在定中,疾癒起身,只覺頃刻。便書數偈,其一云:“本來億劫牟尼寶,虛空黃金買不到;歇心去惑觀自在,行住坐臥隨身跑。”可見其宗門受用。
年四十(),遭雲門之厄。六月,依虛雲長老圓具,後燃指供佛。
年四十二(),隨虛公重建雲居山真如禪寺。
年四十四(),為療風溼,住揚州高旻寺禪堂。頃之,肅反風起,波及禪林,高旻屢遭魔難,舉步維艱。
年五十五(),文革禍作,紅衛兵起,搗庵堂,砸廟宇,毀佛像,焚經書,以破四舊之名,行滅文化之實。寺僧皆以“牛鬼蛇神”侮之,日日遊街批鬥,受盡凌辱。
一日,光被縛縶,胸懸“打倒反動和尚彌光”之牌,押赴高臺批鬥,時群情激憤,山呼打倒。一狂生掄棒猛擊光頭,光受重創,應聲而倒。眾蜂擁而上,箠杖交下,怒曰:“若不還俗,將爾投荒放牛!”
比時釋門罹難,還俗者眾。光錚錚鐵骨,未曾屈服,遂遭羈譴,徙於邗江汊河,牧牛為業。同徙者三僧,睹聖教陵夷,情皆悵惘。光困蹇如此,然無吁嗟之聲,而抱興教之志。堅持僧裝,不著俗服,挫辱交加,未改其節。嘗與諸道侶云:“十三年後運轉,高旻必當重興。”同侶誚之,弗之信。又題詩於門:“下放農村十三春,養豬放牛度光陰。求佛慈光明心地,願度眾生出苦輪。”
國朝三十年(),文革亂平。十月,鄧公訪日,過唐招提寺。森本長老曰:“吾欲送鑑真大師像回國,如何?”鄧公頷首。翌年,為祈聖教重光,邦人歸信,光三步一拜,朝覲九華、普陀名山。
三十二年()春,鑑真大師像回國巡展,有司急召百餘返俗僧於大明寺列隊奉迎,光廁其中,內著俗服,外覆海青。時趙樸初引賓而過,光箭步向前,退僧衣,露俗服,握樸手,強笑寒暄。霎時一眾驚駭,賓客方知僧乃假冒。翌日,外媒連篇累牘,皆道:“支那無僧,僱俗人偽冒云云。”京朝大窘,於是,宗教漸開。然光因此被囚,有司暴怒,懸光於樑,考楚備至。雖蒙陵虐,光信仰堅固,了無屈撓。其率性直為,剛毅狂狷如此。
年七十(),為收復高旻寺,光刺血揭榜於人民英雄紀念碑,誓曰:“若不歸還高旻,則撞死於碑前!”其勇猛護教如此。後舉國廟產恢復,宗教再興,光力多矣。
年七十二(),光乃掩關苦修,達二十餘載。或有?施,一無所畜,皆刻印經像。語默動靜,清約自守,不慕外緣。破衲蔽身,長年不易。間或主持禪七,言辭激切,鉗錘後學。
國朝六十年()三月廿二(4.27),光自知生涯將盡,世緣無多,預留遺囑云:“佛法難聞,修行不易,勸汝後人,莫當兒戲。吾一生護持佛法,不惜生命,只為後賢輩出,法門有望。”
四月廿一(5.25),光示寂於雲居山,春秋九十有七,僧臘六十有四,戒臘五十有六。光圓寂前二日,遍辭寺僧,並囑滅後坐缸,不可火化。然知事以本寺向無坐缸先例峻辭,欲循規火化。門人無策,遂護法體至武漢石觀音寺坐缸,並持服三載。
國朝六十三年()九月二十(10.16),門徒啟缸,奇香撲鼻,肉身不壞,髮爪俱長,手印變為降魔印。得斯瑞相,眾大嗟異,嘆未曾有。從此而歸信三寶者,不可勝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