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之后,佛教开始兴盛,一些大德高僧圆寂时,人们舍不得将其肉身火化,便使用特殊方式处理,形成独特的“真身佛”,可致遗体千年不腐。能成为“肉身菩萨”的高僧,基本都是在生前施药济世,扶危救困,获得了老百姓发自内心的尊重,后人为了纪念也会世代供奉。
福建省大田县阳春村的村民们,就祖祖辈辈都供奉着一尊“章公六全祖师”佛像。章公祖师,法号普照,俗家姓名章七三,当地传说他小时候是个放牛娃,对佛法悟道极有天赋,一次放牛时受到仙人点化开始进入尘世历练。
二十几岁出家后,章公祖师广结善缘,救苦救难,免费为周边村民治病,并于北宋元佑年间在阳春青龙山坐化,享年三十七载。后人将其塑成金身佛像,多年时间,阳春村林氏宗祠普照堂供奉的“章公六全祖师”香火不断。
年农历十月初五,村民们一如既往地提着猪肉和瓜果,来到普照堂上香磕头。祭拜之后,村里还一起凑了钱,在附近搭了戏台,连唱两场大戏为章公祖师庆生。大厅之上章公祖师神态祥和,仿佛在看着满地的喧哗与热闹。
然而,仅仅19天后,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在村民中炸开:章公祖师像失踪了!供奉台上一片狼藉,宝像身上的帽子、衣服被扯下,大厅左侧的墙根上有个直径近40厘米的洞,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盗窃“肉身菩萨”?
慌乱中村民报了警,并且全村出动寻找线索,然而守庙的老人闭口不谈,只一味地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有位村民本来在事发当天,看到一辆当时还很罕见的白色小汽车,但他只顾着看戏没太注意,事后才反应过来很可能就是盗窃团伙的车。
此后几年时间,村民们和警察在周围的乡村城市里,寻找那辆白色小汽车,然而如大海捞针,找不到半点踪迹。守庙老人还说只能到自己临终时,才敢说出真相,不然会倒大霉,村民们看他年事已高,也不敢逼问,只能沮丧着期盼有个好结果。
显然当年的盗窃团伙是有备而来,盗走佛像后迅速转移销赃,很难再查到蛛丝马迹,苦寻20年时间未果,大家也渐渐失去了希望。直到年3月,村民林文清惊奇地发现,匈牙利自然科学博物馆举办的“木乃伊世界”展览中,一尊佛像似曾相识。
经福建省文物局确认,根据当地遗存的照片、族谱、衣冠等物品以及相关证人证言,该“肉身坐佛”就是20年前阳春村被盗的章公祖师像。随后林文清想尽方法终于联系上收藏佛像的荷兰藏家奥斯卡·范奥维利姆,然而等来的却是矢口否认。
根据范奥维利姆的表述,他大约在年左右从阿姆斯特丹购入了这尊佛像,卖家是从香港买回来的,应该就是当时盗窃团伙在香港销赃从而流到国外。但他又表示,这不可能是章公祖师像,中国有那么多肉身佛,怎么就能确定我买的佛像就是被盗的那尊呢?
话里话外,范奥维利姆都在暗示阳春村的村民想“碰瓷”他,但随后便被打脸。博物馆给佛像做了CT,神态、年龄、细节包括坐垫上的文字,都和阳春村保存下来的老照片和记载完全一致,一位叫林居仁的老人还展示出佛像背后“经手重新”的字迹,是他父亲当年修缮佛像时写的,对照后来写的“重新”二字,笔迹也一模一样。
面对如山铁证,范奥维利姆急匆匆的从匈牙利撤走佛像带回荷兰,随后表示可以归还。正当村民们高兴时他又改口提出条件,他声称自己研究佛像很多年花了大量精力,要求“合理补偿”,而这个所谓的补偿是让村民们拿出万美元。
别说这笔巨款村民们根本拿不出来,根据相关国际公约、中荷两国法律以及国际上流失文物返还的惯例,被盗文物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应该无条件返还。范奥维利姆却想狮子大开口,无奈之下,村民们只得起诉。
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年12月12日,荷兰阿姆斯特丹地方法院驳回了阳春村的起诉,理由很离谱,竟是“不清楚中国的村民委员会是否有权提起法律诉求”,这种让人看不懂的理由,实在有“助纣为虐”之嫌。直到如今,村民们还在努力追回佛像,对范奥维利姆来说,这只是他赚钱的“工具”,但对阳春村村民们来说,佛像是祖祖辈辈千百年来对章公祖师的情感和寄托,岂能用金钱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