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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课音频首次上线：-10-24
马驹蹋杀天下人-洪州道一初唐，禅宗早期的南、北斗争就这么过去了！禅宗马上就会进入它的第二个阶段，就是——融合阶段。在这个阶段里，江西禅系和湖南禅系互相合作、互相交融……这是禅宗历史上的一个新时代，也是我们佛教的一个新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我们中国的哲学思想将全面进入佛教——全面地影响它，并且改造它！甚至可以这么说——从这个阶段开始，佛教就不是什么从印度外域传来的宗教，已经将完全变成我们中华文明的一部分！
从传承的顺序上看，所谓禅宗的第一个阶段，就是——禅宗第七代以前的高僧……就是六祖慧能旗下这几个弟子，这是第七代！七代以前的高僧。这是完成了禅宗的第一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是禅宗的第八代开始的。在禅宗史上，六祖慧能以下有五大宗匠……就是我们经常一说——叫“禅宗五宗匠”。这“五宗匠”全部是南宗的啊，没有北宗的……象什么神秀啊、老安啊、法如啊……都没有！一说这“五大宗匠”，都是南宗的！就是——南岳怀让、青原行思、永嘉玄觉、南阳慧忠、菏泽神会。他们的排名各个宗派不同。
在第一个阶段呢，我们已经介绍了其中的三个，就是：
第一个，是南宗的旗手——神会；
第二个，是文人禅的代表——永嘉禅系的玄觉；
第三个，是无情有性论，就是泛神论的代表——南阳慧忠。
而第二个阶段，是从剩下的两位开始发端的……就是从南岳怀让和青原行思开始发端的。在三十多章的时候儿，我们讲过这两个人。之所以会从这两个发端并成……形成两支禅系，它的道理一想呢……其实很简单——这就是我们中国儒家两个学派的起点，就是“理学派”和“心学派”。这个阶段，它远承了庐山慧远……我们前面讲过——庐山慧远是什么？是我们佛教中国化的起点！这是起点！但是，真正开始对它进行彻底地改造，就是从马祖道一这个阶段开始的……就是从禅宗的第八代开始的。
在这里我们要插一下儿，就是……我们儒家一直引以为傲的儒家传承，可以不客气地说啊……就是，两大学派——这个理学派朱熹，他抄的就是湖南禅的石头希迁，就是……他的理论框架；而心学派的王阳明，他抄的就是洪州禅的马祖道一！而且是大块儿、大块儿地抄。
我们都知道啊——王阳明小的时候儿，就有一个故事，说——他去上学，老师问他“你来学什么”？王阳明说“我来学做圣人”。你看这个气魄。其实，就连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我们看这个“王阳明大传”，就这个故事本身它都是抄的这个马祖道一！据说——马祖道一第一次见到南岳怀让，怀让问他说“你来庙里学什么”？嗯，道一说“我来学做佛”。你看这个气魄！大家记得——六祖慧能见五祖弘忍的时候儿说什么吗？也说的这句话，叫“唯求作佛”！我们中国自古敢做宗师的人都有这个气魄！
怀让和青原，我们前面介绍过了……就不讲了。我们就从江西禅系真正的创始人——道一开始讲起。
江西禅，统称“洪州禅”，又叫“洪州宗”。它是奉南岳怀让为本系的始祖，到其弟子——道一宗门大开，经过贞元……就是公元78（年）到（年），和元和……就是公元年到年，这两代四十年的时间，洪州禅系名师辈出，成为当时势力最大、基础最深厚的宗系。
在马祖道一成名之前呢，南岳怀让鲜为人知。在早期的禅宗文献里，作为六祖慧能的弟子，这个怀让和玄觉和慧忠……就是这“五宗匠”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记载！这叫什么呢？就是我常说的——你出了名儿呢……才能叫作校友儿；如果你要是没出名儿……普通人呢，一般你也不好意思跟别人提是哪个大学的。
这个怀让，他在道一之外呢，他也别无弟子。这事儿很奇怪啊！据说是有六个弟子……但是呢，都没有名字。所以说——怀让的出现，在禅宗史上比较罕见。这个，回头到这个湖南禅系也是一样……到青原行思也是一样的。
这个……怀让之前没有名儿，收了一个有名儿的弟子，之后也……也，也没再收别人。他本身姓杜，死于……嗯，他是西安人，他死于（唐玄宗）天宝三年，就是公元年，终年六十八岁。因为马祖道一……就是因为他收的这个徒弟的原因，怀让他在死了以后呢，名声却越来越高！直到他死后的八十年，到唐（敬宗）宝历年间，才得到朝廷的追封，敕封叫“大慧禅师”。
而他的徒弟呢，谥号是“大寂禅师”……就是寂寞的“寂”。但是我们一般都叫“马祖道一”，因为道一俗姓马。我们知道啊——用俗家姓儿去称呼一个出家人，在中国的僧史上只有马祖一个人，没有别人！就是说——只有马祖，我们用俗家姓儿称呼他，因为他俗姓马。之所以叫“祖”，是指六祖慧能以后，唯一一个能称为“祖”的人。因为我们知道这个“七祖之争”啊……不同的系，有的说——神会是七祖；有的说——这个……这个无相是七祖。就是，有“七祖之争”。但，（道一）这是公认的，在慧能之后唯一能做“祖”的。所以后来，我们看到书里，所谓什么江西大寂啊、江西道一啊、洪州道一啊……其实都是指马祖道一。
根据《祖堂集》的记载，是这么说的，说——六祖慧能对怀让说：你“向后马驹蹋杀天下人”。这话说得……“马驹蹋杀天下人”——就是一匹马将踏杀天下！它这个故事是……就是有一段小古文的故事啊，就是这么个意思，说——当时慧能有一天晚上做梦，醒来就跟怀让说，说我梦见啊……这个二十七祖……就是，禅宗它不是西天有二十八祖嘛……他说二十七祖——般若多罗托梦给我，将来你收的徒弟将是一匹神马，可以踏破世界！这预示着——马祖道一的禅法将称雄于天下！而道一禅系也真的一时就接过了南宗这杆大旗……就是，从神会手里就把这杆大旗接下了！从此，中国禅宗就进入了它的第二个阶段。
道一，他是四川什邡人，俗姓马。就是……当时不叫“四川”，当时叫“汉州”。据《道一塔铭》和宗密所写的《圆觉经大疏钞》，以及赞宁所写的《宋高僧传》里记载——道一是来自于四川净泉（众）保唐一系的！这就是我们说的初唐的禅宗四系中的一系……南宗四系中的一系——净泉（众）保唐系。他初削发于资州唐和尚处寂，就是说——等于，他跟那个无相大师是师兄弟……他的师父也是受戒于唐和尚。后来师从于……就是师从于无相……就是，从师过这个北朝鲜的这个金和尚——无相。实际上就等于是——他的师兄教的他。
所以，从这一个法系上可以看出来——道一的思想源流是什么？因为……我们前面介绍过嘛——净泉（众）保唐一系的思想源流是什么呢？最著名的是两条儿——第一条儿，叫“教行不拘”……就是行为放浪，教行不拘灭神识；第二个，就是保唐系最著名的三无理论！什么叫三无理论呢？无忘、无忆、无念。后来，道一又入了南岳怀让的这个“顿门”。
道一一生的活动时间呢，是以洪州为中心的……这洪州就是南昌。道一的日常工作是什么呢？他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到各个庙里，去挑战庙主和收服座主。所谓“座主”呢，就是各个庙里去讲经论的主讲人。就是……相当于他到一个庙、一个庙去挑战别人！后来，这些寺主和座主就都归附了道一的门下。
马祖道一，他重要的哲学命题是什么呢？叫作——见色即是见心。我再说一遍——见色即是见心。他是这么解释这个“见色即是见心”的啊……他说——“见色即是见心”；“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
大家听懂了吗？“心不自心，因色故有”——心不是自己生成的，是因为“色”映照出来的，所以有心；“于心所生”——就是与心里所映象的，故名为色……这是什么东西呢？这实际就是……嗯，我们前面讲那个“唯识法相宗”的，唯识法相宗它有一套理论，叫“带相唯识”理论……这就是他的“带相唯识”理论。可以说——他这个“心不自心，因色故有”它完全是脱胎于唯识法相宗！而且，在思想上承接了慧忠的一部分……我们说过嘛——道一是承接了慧忠的批判思想的。
这一段的……就是，我们刚才念的是古文啊，就这一段的这个白话文的意思是这样的，就是说——人，他的认识不可能去把握事体的自体，只可能是认识自身挟带的映象——这就是那个唯识观嘛。就是——你认识……你不能把握（物）自体，只是认识到自身夹带的印象。因此，所见之色相，只能是自心的显现……是你自心的显现。那么，有什么样的认识，必有什么样儿的色相——这不就是“色相依识而转”的概念嘛。
而道一正是由“色由心生”这个角度来判断的……就是，他由“色由心生”这个角度来下定义！判断什么呢？色既然由心生，那么色就没有自性——色无自性！故曰“色即是空”。这个大家熟了吧——色即是空，生等于无生。而心之所以能够体现为存在，又全在于有“色”的生成！所以说——“心不自心，因色故有”……就是，心之所以能体现啊……它这个东西存在，是因为“色”自己生成了。这个呢……我们说——如果用这个现代的“薛定谔的猫”这个理论，其实是可以解释的。就是说——它本身能生成，啫！我们一观察它，它又出现这个崩溃……嗯，这有点儿象我们现代的这个……现代物理学的理论了……它这个。
这样儿，道一就把心、佛、色、空，统一起来了！成为可以互相渗透，互相替代的概念。所以我们说——中国这个佛教之所以有时候很难……绕！就是因为——它把这些词的概念都统一起来了！这样儿，心、佛、色、空，这全统一了。
道一认为——如果你从“心”、“色”这组因果关系出发，你看……“心”和“色”是因果关系，对吧！既然就是从“见色”就是“见心”这个逻辑出发，那你就可以得到你禅实践的理论总结……就是，你想禅实践的理论总结是什么呢？触境皆如，随处任真。这个“任”呢，是任性的“任”。
触境皆如，就是——你所看见和感受到的，都是真如佛性，这就叫“触境皆如”；“随处任真”，就是——你认真地活着就行。
他有一句很有名的话，是这样的，叫——若体此意，可随时着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我给大家说一遍这个普通话解释啊……就是，他的禅实践的理论总结，就是说——你就好好儿地穿衣服、吃饭！你的那个圣胎长养……就是你的那个，你那个佛性长养，就在你好好儿地生活中。
这样儿，他就一下儿就把这个理论拉得很简单啦！拉到很生活化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儿，有很多人就想跟道一辩论辩论啊！当有人要跟道一辩论的时候，道一就在地上拿刀划一划儿，表示什么呢？叫“不可道长，不可道短”！用以回答什么呢？就是……他就不跟人辩论，他就划那么一竖——你懂吗？就是“不可道长道短”！他就用于回答那种——读了几本儿经书……然后呢，掌握了一些理论，就特别乐意说长道短的人。就是，这么说吧——就是……在这个学佛的这个……这个，嗯……人里头啊，有一些这种人，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佛经啊，互相逻辑冲突矛盾的很多，所以你读了几本儿经呢，如果不求甚解呢，就容易跟别人产生这个争论和理论上的矛盾。就是说——你除非能把所有的经书融会贯通了……就是我们讲的，就是说——读大乘经，要把握的是大乘精神，而不是把握的哪本儿经！
道一，他实际是着力于——把“禅”推进到世俗生活里去，想让“禅”生活化。我们今天这个临济宗，主要要做的就是什么？叫“人间的佛教”……叫“生活禅”！实际，仍然延续了道一的这个观念，要让禅生活化！就是要随时随地——随着你吃饭、随着你穿衣……去长养圣胎。所以，道一就特别重视在生活里去点悟禅理。
比如，有一个故事很有名，它是说——汾州和尚为座主时……嗯，我们都知道这是北方的啊……然后呢，汾州和尚向道一请教说这个……师父，什么是宗门中意旨？然后道一就左右……顾左右说——附近人多，你先回去吧。然后，汾州和尚才跨出门儿，道一在后面喊他——汾州。汾州和尚回头就说——是。然后，马祖道一说——是什么是啊？汾州和尚当下便悟！当然，为什么喊他一句名字，问了一句“是什么”？就能让其当下就醒悟……当下就悟道？那只有悟道者本人知道。
这种不为第三人所理解的方式就叫“点悟”。我们常说——点悟一个人、点悟一个人……这个“点悟”就是这么来的。中唐以后的很多禅师，就是……尤其是禅宗后期，几乎都沿用了道一的这一种启悟方式。这就是我们说——“禅宗顿悟公案”的开端。
马祖道一，他的门徒之多，在禅宗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祖堂集》说——他有亲承弟子八十八人；《景德传灯录》说——其有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嗯，反正记载都很多……那，每个记载的数儿还有点差距。
这些徒弟主要分布在哪儿呢？江南两道。什么叫江南两道？就是以洪州……就是南昌为中心的江西；然后，以潭州……什么是潭州？就是长沙……以长沙为中心的湖南。这两个地儿为基地。然后，分布性散开——东到福建；南下到广东韶关……这就岭南系基地了啊；西进，就到达了两京……当是的两京就是西京和东京，就西安那边儿；北上就到达了今天的河北和山西。就一句话——江西禅已经覆盖了整个儿唐王朝！六祖慧能说的“马驹踏杀天下人”的时代就来临了。
在马祖道一的徒弟里呢……我们说过——南……禅宗南宗分四系，马祖道一的徒弟也分四类！哪四类呢？官禅类、理禅类、农禅类和道禅类。
第一个，就是官禅派。很显然啊，这么大一个宗派，如果没有几个弟子去做国师是不行的！所以，它的第一类就是官禅派。
第二类，叫理禅派。所谓理禅派，就是要为整个儿道一的禅宗，搭起理论框架的那一派。我们说过啊——马祖道一这一派，它接近于儒家的心学，或者说——它是中国儒家心学的起点或祖宗。
第三类，是农禅派。就是——沿袭了五祖弘忍开始的这农禅一系。
第四类，是道禅派。这是新出现的一个类型。它呢，承接了慧忠的“无情有性”和“三论”这一体系，是道禅派。就……更偏向于道家的思想。
在理论上有发挥的，主要是理禅派，它的代表人物是——大珠慧海。这是马祖道一最得意……我说的是他最得意的三个学生啊！第一个学生——大珠慧海，是理禅派的老大，理论框架的……是由他搭起来的；第二个，是农禅派的领袖，叫“百丈怀海”……这是在实践上大有创新的——农禅派；第三个，就是我们说——在精神领域上别具一格的是谁？是道禅派的南泉普愿。呐，这就是这三派……三个得意弟子。
所谓官禅派呢，虽然是……我们说……四类里的一派，但是它已经消失在历史里了，而且，它必然消失在历史里！为什么？因为宗教它归根结底是一种精神追求。这个“官禅”这种东西啊，往往只在当时得势……因为它依托于*治势力嘛！只要依托于*治势力，那它思想上一定是毫无建树的！就是说——只能荣耀于当时，最后必然消亡在历史里，不被我们所记忆。所以我们……官禅派，我们一带就可以而过。
那，洪州系的官禅大师，首推是——惟宽和怀晖，这在那个历史上还是有点儿名的……但是，他已经被我们禅宗史家给忘记了。只知道就是说……因为，惟宽的好朋友是白居易，白居易写过很多诗里都提到过这个惟宽；而这个怀晖的好朋友呢，就这个贾岛……什么“僧推月下门”……那个什么“僧推月下门”，推的就是这怀晖的门。这就是贾岛……他的好朋友是贾岛。所以，我们还能记住说——官禅派有这么两个人。
当然啦，洪州禅系有这种由皇家供养的，象惟宽和怀晖，那是很值得荣耀的事情！而且，它也必须这样！它的势力这么大，如果没有皇家支持……这也是他们僧众里一直引以为傲的！嗯，它的体系这么大，如果没有皇家供养的这种官禅派，它也很难得到合法的发展……它很可能会被批为邪教喽，对吧？我们知道——唐武宗是反佛的嘛！就是……它一直有一股反佛的潮流在唐朝。
实际上，在唐朝历任皇帝里，真正喜欢佛教的，喜欢禅的，只有唐顺宗一个人……就是，这只有唐顺宗！我们剩下的呢……要不然，要利用佛教！要不然，就是反对佛教！要不然，就不爱搭理！真正特别喜欢的只有唐顺宗。但是，我们可以从这个时候儿看到——佛教禅宗的渗透力已经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说明——在中唐时期啊，江西禅系的势力确实非常地大！
马祖道一之后，就是……他是禅宗第八代嘛！第九代禅宗弟子真正光大洪州禅系的三大弟子，那就登上历史舞台了！就是刚才我们介绍的第九代那三位洪州禅系的大师——大珠慧海、百丈怀海和南泉普愿。
宝历（公元-年）是唐朝第十三位，第十五任皇帝李湛年号。其后，唐文宗李昂（－），年号大和、开成。唐武宗李炎（－），年号会昌。唐宣宗李忱（－），年号大中。所以说怀让大师（～）身后八十年才得到朝廷的追封的。
原文：向后佛法从汝边去，马驹蹋杀天下人。但用现代文讲解时，还是用“踏煞”比较符合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