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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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壑与埃尘尖峰山背后的一代画僧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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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从历史的汪洋大海中打捞出几位消逝已久的古人谈何容易?好在,因为我们熟悉的尖峰山,因为智者寺、宝峰山,我们得以顺着它们的历史脉络,找到了在此得道的宋元高僧玉涧,得以遇见曾游金华山的元代诗人*溍、柳贯、胡助進,还了解到宋元著名的“北山四学子”与玉涧的故事,认识了金华前贤王柏和金履祥,得窥兰溪著名文学家吴师道的身影,甚至顺着这条文脉追溯到唐代金华人张志和的画作……

远眺尖峰山

从尖峰山西麓著名的智者寺往东麓的山下曹村穿越,除中间并不算高的一道山岭外,两头还各有一条山谷。西面的不知名,东边的叫宝峰垅。我曾在地图上无数次观看这条山谷,为的是寻找一座早已湮没在历史烟尘中的古寺——宝峰寺。宝峰寺是什么寺呢?金华北山一带历来宫观庙宇众多。从梁刘孝标在九龙的“宅东起招提寺”开始,比较著名的有宝积观、金华观、智者寺、潜岳寺等,哪算得上宝峰之名?

其实,细较起来,我要寻找的这座宝峰寺,一点也不普通,它是宋元时期一位名扬中日两国的得道高僧少年出家以及晚年圆寂的地方。围绕这位高僧还有许多故事与未解之谜在后世流传。高僧叫若芬玉涧,是南宋末年有名的画僧,和法常牧溪齐名,是研究中国古代山水画与禅画避不开的人物。有关玉涧的资料遗留不多,可见最早的是由元代画家吴太素所著的《松斋梅谱》,后世所引大都不出其之外。该书由日本回流,内容如下:

“僧若芬,字仲石,号玉涧。婺州金华人。著姓曹氏子,九岁得度,著受业宝峰院。幼颖悟,学天台教,深解义趣,受具为临安天竺寺书记。遍游诸方,或风日晴好,游目骋怀,必摹写云山,托意声画。寺外求者渐众,因谓世间宜假不宜真,如钱塘八月潮、西湖雪后诸峰,极天下伟观,二三子当面蹉过,却求玩道人数点残墨,可耶?归老家山,古涧侧流苍壁间,占胜作亭,扁曰玉涧,因以为号。专精作墨梅,师逃禅;又建阁对芙蓉峰,自悔沉痼山水墨竹,是误用心,尽欲屏去。一日,游山林,见古木修篁而爱之,枕籍花上,仰观尽日,复为好事者写奇绝偃蹇之状,殆宿习未易除耳。尝题所画竹云:‘不是老僧写出,晓来谁报平安。’集名《玉涧剩语》,字古怪如其画,时称三绝。寿八十,有竹石图、西湖、潇湘、北山等图传于世。”

《成化金华府志》卷之十三“寺观”条:“净信院”,县北二十里,旧名宝峰,相传僧有智振锡之地,晋天福八年建。”即其处。

近年来重建的智者寺檐牙高啄、飞阁流丹,好不庄严巍峨,一般游客到此也就止步了。不承想,寺的后面另有一番幽深而广阔的境地。沿寺边一路走来,可以邂逅翠竹、苍松、流水与清风。当然,偶尔也能遇到几座废墟与古冢,告诉你这绝不是未经开发的处女地。往岭上攀援,路边尽是一丘丘不知何时被废弃的梯田,里面杂草丛生,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萝与灌木。山路崎岖,夹道而生最多的还是荆棘与野竹,它们长满了道路,欲拒还迎地等着你的到来。

其实我来过这里多次,春天这里的林子可以挖野笋,初夏山涧旁长满野莓子。第一次经过这里时我并未意识到眼前的这块地有什么异样。直到知道这里就是宝峰寺的遗址后,我才开始用郑重的眼光来审视。这果然是一块不同寻常的所在!

元代义乌名人*溍曾游金华北山,著有《北山纪游》诗八首,其中有一首专述宝峰:“下山复上山,蹑屩行沮洳。宿云冒长岭,旭日映高树。山僧亦何为,独向城闉去。”沮洳指泥沼,这是处在高山间方圆不过二三十亩的一个小盆地,众水合流,自然比其他地方要泥泞潮湿一些。由于南北两山的阻挡,光线也比其他地方幽暗。仰头四望,仿佛云也不走了,风也不飘了,脚下的流水也不动了。一切都停滞下来,世界被设置了暂停键,真是一个忘我的好所在。

*溍的诗后来得到了很多人的追和,其中尤以同为元人的柳贯与胡助写得最好。柳诗有“井气升为云,篁竹高于树”之句,胡诗有“鱼游一泓泉,藤络前年树”之句,写得都很细腻而贴切。而这里的情景现在依然没有多大改变。

三实际上,一开始时我并不认为宝峰寺就在这里,我认准了《松斋梅谱》等遗留下来的“建阁对芙蓉峰”等有限的几个文字资料,认为宝峰寺如果要与尖峰山构成对照的话,一定要在具备一定高度的北山山腰。事实证明我错了,沿着宝峰垅峡谷上溯,固然也还有被荒废的一级一级的梯田,再想找到和峡谷底部那么大面积的地块却已经不可能了。宝峰寺在当初的规模可能不会太小,周边应该有一定的空旷之处。后来我出谷,往山下曹的方向走,在路边的枇杷地里偶遇几位山下曹的村民。在与他们闲聊中,几个年轻的村民告诉我,这里过去只有山那边的智者寺,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寺,而且这个山也不叫什么宝峰山,而是叫“八分头”。还好,远处田间的一位老者告诉我,前面早年确实还有一座寺,叫“八分寺”,位置就在现在种了很多松树苗的那个地方,那里的地里“石头瓦块”很多。原来如此,“八分”应是“宝峰”之讹。四

玉涧《潇湘八景图》之远浦帆归

要从历史的汪洋大海中打捞出一位消逝已久的古人谈何容易。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学者衣若芬女士有两篇论文是近年来论述玉涧最详尽的文章,它们是《玉涧潇湘八景图东渡日本之前——“三教弟子”印考》,以及《无边刹境入毫端——玉涧及其潇湘八景图诗画》。根据她的研究,在金华本地的几位名人诗稿里还保留着几处与玉涧有关的史料。宋元时期正是金华学术与文坛最为繁荣的时节。其中在著名的儒家学说传人“北山四先生”里,就起码有两人与玉涧有交情,他们是王柏与金履祥。

王柏有两首或组诗写给玉涧。其中第一首《宿宝峰呈玉涧》,一开头就把玉涧比作同为金华前贤的潘良贵,说“默成已仙去,北山久寂寞。”潘良贵,号默成,是两宋时期金华一位清高而很有气节的官员。他与金华北山很有渊源,幼年时曾在尖峰山东麓潜岳寺读书,死后也葬于此。王柏认为玉涧能与潘良贵一样,使名山增色。在诗中王柏还盛赞玉涧的才华,“相逢玉涧翁,笔底银潢落。江湖四十年,万象恣搜摸”。不过,在这里,王柏主要称赞的大概还是玉涧的诗才,诗中的句子估计都是针对玉涧的诗才而言。最后他说“遥望诗坛高,势与芙蓉角”,把玉涧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以与眼前的尖峰山争锋。

王柏另外的一组诗《题玉涧潇湘八景图》描写的才是玉涧的绘画,以诗笔描画笔,诗情画意交加。《潇湘八景图》正是玉涧的代表作。“潇湘八景”旧指“洞庭秋月”“烟寺晚钟”“江天暮雪”“潇湘夜雨”“平沙落雁”“远浦归帆”“山市晴岚”“渔村夕照”,是中国古典文学里永恒的意象。根据衣若芬女士的研究,宋代正是这些意象形成与凝固的时期,在这个过程中,玉涧与李迪、牧溪等人曾经起到过特殊的作用,为传播“潇湘八景”文化作出了贡献,是各地后来各种“八景”“实景”文化的滥觞。根据日本著名学者铃木敬先生的考证,今藏日本东京文化厅和出光美术馆、德川美术馆的《潇湘八景图》系列之“洞庭秋月”“山市晴岚”“远浦帆归”等三幅作品,应即若芬玉涧所作。另外,日本冈山县立美术馆还收藏有传为玉涧的一件《庐山图》,可称鲁壁劫余,非常难得!这几幅作品是否即当年王柏眼前之物?历史给人留下了无穷遐想。

玉涧的画风与宋代一般严谨而写实的绘画不太一样,它上承的是石恪、梁楷一路的简洁画风,造型简略,笔墨粗疏,唯以写意与韵味取胜。尽管画面中的树、石、人、屋等事物几不可辨,但山光云影在浓淡墨互破中呈现得分外真切,那迷离恍惚的思致,给人以一种强烈的生命短暂之感,美好的事物总是如昙花一现不可持久。南宋时诗歌本已大规模地渗入绘画,此处再加上画家本人的明确的身份意识,使得画面的哲理意涵非常丰富。事实上这一路画风本其渊源有自唐代的张璪、王洽以来代不乏人。根据相关记载,唐代时同为金华人的张志和也擅长这种以破墨、泼墨为主的绘画,玉涧可谓善于绍述前贤。他的画法比法常还要简单,这种画风经他与法常等人的大力提倡,到宋元时期成为风靡一时的禅门风尚,东渡日本,给了日本的绘画与其他文化以重要的影响。玉涧人虽从未出国,但他的影响早已跨越境外。

王柏之侄王侃还有一首《寄玉涧》:“山中之乐属高人,风月无边取次吟。但使胸中饱丘壑,莫将片点着埃尘。”诗中对玉涧的称赞可谓得当!

玉涧的画路子宽阔,除了山水外,还擅竹石。山水画他除了留有潇湘、庐山外,据前述《松斋梅谱》的记载,还有北山、西湖等图传世。这也在前人的诗文里得到印证。如金履祥就曾亲眼见过玉涧所作的金华双龙、冰壶、朝真三洞图,他写过一首题为《唐丈命玉涧僧画金华三洞为图障寿母,玉涧有诗约和其韵》的诗,大概就是前面所提到的北山图。这可能是中国古代画家唯一描绘金华北山的画作,可惜久佚。而他的西湖图,也可以在明初刘基的文集觅到踪影,刘基集中有一首《玉涧和尚西湖图歌》,应该就是对玉涧绘画的描写,刘基在诗中说:“老僧不善儿女情,故作粗豪见真态。想其泚笔欲画时,高视画工如小儿。”这首诗文中,大约还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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