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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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李商隐题僧壁,舍身求道有前踪,乞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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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僧壁》

唐·李商隐

舍身求道有前踪,乞脑剜身结愿重。大去便应欺粟颗,小来兼可隐针锋。

蚌胎未满思新桂,琥珀初成忆旧松。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同听一楼钟。

李商隐虽是儒道双修,但他自幼接触佛教,思想上受到天台宗极为深厚的影响。天台宗,又称法华宗,以《妙法莲华经》为教义根本。而这部经文便是李商隐最为推崇的经典,言之为“诸经之王,最尊最胜”。《宋高僧传》亦有载,“有李商隐者,一代文宗,时无伦辈,常从事河东梓潼幕,久慕玄大师就属于天台宗。”可见,虽未有提及李商隐是否皈依三宝,但因其师从知玄宗师,天台宗或已将其视为门内弟子。但佛教并不是李商隐的唯一信仰,归根结底李商隐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儒士。仕途多舛、情爱波折,李商隐一生艰难浮沉,释家的大悲大智就成了抚平他精神创伤与给予他内心力量的最佳源泉。

《维摩诘经注》中有云,“无常是空之初相,将欲说空,故先说无常。”“无常则空,言初相,故先说无常,无常是出世间浅慧也。”若想了解禅门中的“空”,便得先明白“无常”,无常是空的初门。身为儒士的李商隐,自然始终无法摆脱时代与社会的困扰,无法摆脱士大夫固有的心念。由此,李商隐在学佛的道路上,或许终归只是达到了“初门”的程度,只是明晓了出世的浅显智慧。

毕竟李商隐才高情深,心中容纳得太多太多,爱情家庭、江山社稷、理想抱负……这其中任何一样,都是他破不了的执迷。观其诗作,文辞华丽,尤以缠绵悱恻的无题情诗最为传世,如“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清朝诗人叶燮评之,“寄托深而措辞婉,实可空百代无其匹也。”这一字一句造就了李商隐无可比肩的诗坛地位,但在禅家看来却句句是迷,而且是迷得深重,迷得沉溺。

李商隐在佛教教义中见到了万般皆苦,见到了一切俱空,他写入诗中,记在心上,而他飘零一世的经历,确也亲身体验了人生种种困苦,但可惜,他终是无法在现世中证得空性。因而,赏析李商隐的禅诗,更需辩证,既要深明其中的禅机禅韵,更要读到诗文的美趣。

李商隐写诗喜欢用典,单作一首诗,便要查阅许多书籍。这首《题僧壁》中也是典故颇多,首联意言大乘佛教中的慈悲精神,头目脑髓皆甘心布施于人。佛在过去诸世修菩萨行时的行种种善举,一曾投身饲饿虎,一曾割肉济鹰饥,更曾言“我好布施,不逆人意。若使有来从我乞求头目髓脑,及与妻子,汝莫生阂坏吾施心。”众善奉行,诸恶莫作是大乘佛教的精髓之一,而我佛慈悲,只要能为众生拔苦与乐,头目髓脑、妻儿家国皆可喜舍。《因果经》云:“菩萨昔日以头目脑髓以施于人,为求无上真正之道。”儒士是舍生取义,而菩萨是舍身求道。

颈联以大能入小,小能容大的禅机,表达佛法玄妙深奥之意。“粟颗”一词,出自偈语“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针锋”一词,出自《大般涅盘经》,“又见诸佛其身姝大,所坐之处如一针锋,多众围绕,不相障碍。”李商隐在此化用这两则典故,均意图表达一个小大无碍的道理。此联言道之大小,分别不起,便无大无小,可大可小。

说完道之大小,颔联即刻承接上义讲述道之因果。“蚌胎”出自《吕氏春秋》,“月,群阴之本。月望则蚌蛤实,群阴盈;月晦则蚌蛤虚,群阴亏。”旧时传说月亮之上,有仙人种植的桂树,因此本诗中以桂树指代明月。“琥珀”则出自《博物志》,“松脂沦地中,干年化为获菩,千年化为琥珀。”而松脂千年,化为琥珀,烧之便作松气。新桂旧松,一新一旧,指的便是过去与未来。珍珠在蚌胎中尚未形成,于是思念着天上明月的下一次圆满。琥珀在大地中刚刚形成,实际上本质却是昔日松脂。任何一个看似寻常的果,都是由难以计数的诸多因相互际会而成。由此轮回相续,因亦是果,果亦是因。

尾联虽义同颔联,但却不再借助意象,而是更直白地表达了禅家因果循环的时间观。因果俱断灭,即是过去。果生因未灭,即是现在。因果皆未生,即是未来。但诗中之意乃是说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与现下的一刹那,其实并无分别。禅家讲一念生灭,如此断绝分别,过去已去,现在不住,未来不来,泯灭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方能同听一楼钟。可见,李商隐虽不一心向佛,但他在佛法中仍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解脱。陆昆曾评此诗说:“义山事智玄法师多年,深入佛海,是篇最为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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