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位挚友许幻园站在雪地里突然说道:“叔同兄,我家也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挥泪告别。李叔同站在雪地里驻目很久,目送朋友离开,此情此景备感凄凉,有感而发。他回到屋中,写下这脍炙人口的诗篇《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诗看似直白,却尽显深遂凄凉。相信这首诗大家在上小学的时候学过,我记得在小学六年级音乐老师教我们的一首歌,那时年龄很小,不懂得其中的韵味。只是那时唱起来有点凄凉的感觉。
直到现在再读“李叔同”,依旧没能读懂。也许我们在弘一法师面前显得那么尘俗,一般人很难达到那种境界。正如著名作家张爱玲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李叔同这个人是通才,是个传奇人物,在乱世中还能保持淡然处之,专心研究佛学。也因此遭来一些非议,说他空有一身才华不去救国,而是呆在寺庙里研究佛学,也有人说他是渣男,抛妻弃子,去当和尚。
不管人家怎么看待李叔同,但他活出了自我,超越世俗的存在。他半生繁华,半世佛,他到底有着怎样的传奇故事?
李叔同于年出生于天津有名的官宦富商家庭,他的父亲李世珍为当朝高官,后辞官归家继承祖业,富贾一方。他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5岁时,他的父亲病逝。
父亲的病逝,随之而来的与年轻的母亲相依为命,受尽其他妾室的冷眼。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使他养成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性格,同时也使他善于思考,有种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6岁启蒙,13岁熟读四书五经,15岁能写出“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这样富有哲理的诗句,被大家誉为“神童”。
“神童”李叔同,似乎不喜欢这个称号,开始叛逆起来,变成一个玩世不恭,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他还经常夜游风月场所,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让李叔同遇见了名伶杨翠喜,杨翠喜是戏园里的“头牌”,每次登台演出,李叔同都会早早地坐在第一排认真观看,欣赏之极。
一来二往,两人就熟络起来,成为好朋友。杨翠喜也逐渐喜欢上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又有才又有貌。李叔同自幼聪慧,虽然他对戏是外行,在杨翠喜的熏陶之下,也能指点一二,在他的指点之下,杨翠喜的表演技术也精进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发展到恋人关系,但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会受到世俗的偏见。一位“大家公子哥”怎么能娶一个“戏子”回家?有损李家脸面。
当然也遭到他母亲的反对,最后,名伶杨翠喜被别人买走做妾,那时代的“戏子”身不由己。也许杨翠喜是真心喜欢李叔同的,但终究不能自主自己的人生,李叔同也是很爱杨翠喜,是他的初恋,最终两人没能走到一起。这段感情,也为他后来出家为僧埋下伏笔。
后来,在母亲的撮合之下,李叔同心不甘情不愿地娶了当地富商之女俞蓉儿。他的全部爱给了杨翠喜,却不惜给俞氏,在一起只是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俞氏也成了那个“时代悲剧”,在家热切地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却等来了一封“出家为僧”的家书。
青年的李叔同,和其他有志青年一样,希望能报效国家。但他处于一个特殊年代——晚清,那时的晚清摇摇欲坠,废除了科举制度,只能选择其他的道路实现自己的抱负。李叔同跟随康、梁,视康、梁为师傅,参与“戊戌变法”,通过改革来拯救国家。无奈清政府太腐败、太封建,造成变法失败。这使心高气傲的李叔同,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发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叹。报国无门,为了寻找内心的归宿,他决定出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年,李叔同去日本留学学习美术,在国外,他迎来他生命中的第三个女人——雪子。雪子是李叔同在日本留学期间请来的人体模特,两人假戏真做,发展成夫妻关系。
李叔同他一生不知道为雪子花了多少画,但是他们回中国时,他带回来一幅《出浴》。传神地描绘出雪子的样子,他心中对雪子的喜欢不言自明。
年正月,27岁的他,在东京编辑《音乐小杂志》。7月1日,首以“李哀”之名在东京首次参与日本名士组织“随鸥吟社”之雅集。年9月29日,以“李岸”之名注册,考入东京美术学校油画科。与同学曾延年(孝谷)等组织“春柳社”,此乃中国第一个话剧团体,演出话剧《茶花女》、《黑奴吁天录》、《新蝶梦》等,李叔同是中国话剧运动创始人之一。
学成归国后,李叔同在天津北洋高等工业专门学校图案科主任教员。翌年任上海城东女学音乐教员,一直从事绘画与音乐教学工作,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可是,当一场伟大的革命活动爆发后(五四运动),他却退隐江湖。
在年,38岁的李叔同感叹世事变化,选择退隐,出家为僧,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法号为“弘一法师”。三天之后,他在老家的妻子带着儿子跑到寺庙门前长跪不起,跪拜鲜血直流,李叔同坚决不见,妻子心灰意冷、肝肠寸断,回到老家。从此,世间再无李叔同,只有弘一法师。
在日本的妻子雪子,听闻丈夫在杭州出家,不远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寻夫。待她找到自己丈夫的时候,她心爱的丈夫早已剃度出家,身着灰褐色的僧袍,神色静淡,漠然如空,全然没了往日的光彩。
她顿时坠泪如珠。
“叔同!”
“请叫我弘一。”
“弘一,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就是慈悲。”
“慈悲对世人,何以独伤我?”
这是弘一法师与日本妻子最后的对话。面对妻子的责问,他没有回答,任何表达都可能给她希望的误解。
出家后,弘一法师钻研佛法、音乐,清心寡欲,过午不食,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在年,弘一法师在温陵养老院圆寂,一代大师逝去。
世人对李叔同出家褒贬不一,很多说法。他出身于富商家庭,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名有利,为何要抛妻弃子,出家为僧呢?
这也许跟他家庭及性格有关。他父母笃信佛教,好善乐施,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影响着李叔同。也许有人会说李叔同出家为僧,是为了逃避责任和社会现实。但我想说的是我们一般人很难达到弘一法师的境界,活出自我。
弘一法师是那个时代的“全才”、“天才”,他的好朋友夏丏尊说李叔同“做一样,像一样”:
“李先生的确做一样像一样:少年时做公子,像个翩翩公子;中年时做名士,像个风流名士;做话剧,像个演员;学油画,像个美术家;学钢琴,像个音乐家;办报刊,像个编者;当教员,像个老师;做和尚,像个高僧。”
他在各个领域都有很深造诣,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他的学生丰子恺说过,人有三层需求,第一层物质上的需求,第二层心理及精神上的需求,第三层最高境界:灵魂上的需求。李叔同前半生繁华似锦,花花公子流恋于风月雪所,后半生整日与青灯古佛为伴,淡然寂寞。洗尽铅华,阅尽人生百态。李叔同活出我们几辈人都无法达到的境界。我们敬仰弘一法师前辈做事专一与执着的精神。